文 / 嚴尚文
這不是小說，而是自己真實的故事。
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的影響這個家族，
排行老么的父親，是我那最慈祥阿嬤寵愛的兒子之ㄧ，
帥氣有餘外加風流瀟灑，脾氣火爆，遊戲人間的態度，
堪稱典型傳統舊社會制度下的老爸形象！
從不幫忙作家事，
但還蠻會指揮我們幾個小傢伙分工執行，
卻讓我篤信三從四德的老媽，一輩子過得非常辛苦！
雖然如此，只要公開場合，
他總會驕傲自豪的向他的朋友介紹，
這是我兒子！
小學六年，我就讀了七個小學，
不是孟母三遷，而都是隨著父親的職業不斷異動搬遷。
在還來不及認識新朋友旋又離開，
反覆如此，造成我心靈永遠的缺憾，
致使我無法記憶任何一位小學同學的姓名！
當然有時難免懷疑，自己那封閉孤僻、沉默寡言的嚴肅個性，
不苟言笑的外貌，是否與此有所關連，
我想，起碼也都遺傳到老爸不良的基因吧！
五年前的父母同時中風昏迷一星期，連續住院七個月，
病房裡分置左右兩床，
請了兩位台籍看護，我則每天到醫院探視陪伴。
折磨了好一陣子，
兄弟紛紛受不了高昂的費用支出及長期照顧的壓力，
加上老爸的二度中風傷及記憶，認不出家人的現象逐漸加劇，
我出面委婉的向老媽說明現實問題，
終於得到她的點頭，不捨的將老爸送進安養院！
強迫朝夕相處一輩子的夫妻必須分離的事實，
非常擔心，這對老媽的打擊將有多大！
最後還是因為老爸連老媽都認不出來的情況下，
老媽紅著眼框勉為其難的答應！
父親送至安養院的期間，我都盡量抽空探視。
每次帶著高蛋白營養品，親自餵食雞精、水果，希望對他的身體有所幫助。
那年他的生日，特別帶著子女買了蛋糕，一起至安養院幫他慶生。
當天的他看到我全家老小，除了略顯激動外，精神還出奇的好，
包括水果、雞精，平常不吃甜食的老爸，蛋糕卻吃的特別多！
從此以後我每回探視，
總會再增加一塊小蛋糕親自幫他餵食，剝橘子慢慢的餵他。
望著老爸逐日消瘦的臉頰和那呆滯的眼神，
實在無法想像他曾經意氣風發的日子！
我總會刻意逗留久一點，
因為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能與他在一起！
有一天突然接到安養院通知，老爸情況不妙被緊急送到醫院，
放下手中工作，急忙通知兩位弟弟與我的小孩趕到醫院，
醫生檢查後發出老爸恐不久人世之噩耗警訊，
告知必須隨時有心理準備，
並要求家屬簽署是否放棄急救同意書，
考量老媽一輩子夫妻的立場，決定還是通知她！
急請小弟專程把老媽載來見老爸最後一面！
看著老媽詳視老爸的眼神，
緩緩伸出中風後還可以動的左手，
慢慢的撫摸老爸的臉、脖子、手----
生離死別的畫面，依稀浮現眼前，
試想老媽當時心中必然萬分不捨與無奈！
幾經商量勉強同意院方氣切手術，
拖延數日，又被通知來來去去了好幾趟醫院。
回憶起當時每天夜裡最怕的就是電話醒起！
終於有一天醫院再度通知，
老爸已停止心跳，就等家屬來了之後才進行拔管，
趕到醫院隨著護理人員的指示，
嘴裡唸著老爸的病都好了，可以安心的離開等話語----
再親手將老爸的呼吸管拿開，
就這樣我與兄弟親自目睹老爸那氣切的諾大傷口，
老婆放聲大哭，
原來人就是這般的脆弱-----
當年的老爸離開，沒有等到父親節，
那次的慶生，也成為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次生日！
不管如何，
孩子的心中，無不是的父母；父母的心中，沒有不孝的子女！
五年來的父親節，變成我的小孩幫我過父親節，
今年的父親節剛過，
而我如今卻只能藉著回憶，思念著老爸的過去 ------
